Scarlett

【周叶】追随.1

人物关系和时间依据本文做出了一些调整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年三十夜。

 

街坊商市早早闭门落锁，自二十起就鲜有营业。道路上空无一人，只余路灯氤氲着暗淡的光。

 

周泽楷踩着满地的爆竹碎屑，屋檐下滴滴答答着融化的积雪。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粉红兔子气球，和他高大的身影极不相称，显得既落寞又好笑。

 

他的鼻子冻得通红，眼睛死死盯着路口，似乎在执着地期盼什么。

 

他在等一个来买他气球的人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这是叶修宣布退役的第一个除夕夜。

 

他把手机锁在了出租屋，旋即出了门。不是去网吧，反而在一间简陋的旅馆开了间房。一晚六十，叶修心疼了好一会儿他的烟钱。

 

叶修不太清楚自己受什么心理驱使，他大可以回叶家团团圆圆，至少对他退役这件事全家赞成。再不济也能去苏沐橙那凑合一晚，好歹有饺子吃。而不像这样，龟缩在不到十平米的胶囊旅馆，机械地敲打着老式笔记本。笔记本屏幕有些肮脏，烟灰缸已积了薄薄一层灰。

 

叶修推开窗，窗子有些老旧，他费了好一阵功夫。向上望去，遥遥天际挂着一颗星。

 

他看得出神了。

 

不经意一扫，街道上像是影影绰绰立着一个人。叶修揉了揉眼睛，疑心自己眼花了。再定睛一看，错不了。大过年的晚上一个神经病在空荡荡的街上卖气球，还是粉红兔子的。

 

同是天涯沦落人啊。叶修勾起嘴。

 

他决定去找那位神经病买一个气球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周泽楷垂着头，紧握气球的手沁出了汗。

 

“喂，”轻飘飘的声音好似炸了一声雷，“我要买气球。”

 

周泽楷猛地抬起头，面前是一个白净清瘦的年轻人，双手环在胸前，正老神在在地望着他。

 

他手忙脚乱地解开塑料结，拿了一只气球递过去，鼻子却忍不住酸了。

 

叶修不忙接，他轻声说：

 

“替我系在手上吧。”

 

周泽楷看着年轻人的手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伸过了来。这是极为好看的一双手，手指修长白净，骨节分明，指甲修得整齐，像是天鹅颀长的脖颈。是钢琴家吗......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。

 

手指轻擦过手背，分明是很细微的悸动，却泛起了涟漪。等他完全系好，耳尖早已滚烫地燃烧起来，晕开一片红。

 

叶修注视着眼前慌乱的少年，面容俊秀，身姿挺拔，从头到脚是简单的运动品牌，头发也修剪过，显得很干净。然而他微颤的手却暴露了内心的紧张与不安，果然还是一个孩子。

 

 

系完后，他掏出烟，递给了周泽楷一根。周泽楷眼里闪过明显的惊愕，叶修便笑着抽回去道：“逗你玩的。”

 

“不，我要。”周泽楷倔强地望着他，澄澈的眼里汪着一潭水。

 

“你要不起，小鬼。“叶修点上烟，冲着他吐了一个好看的烟圈，“过来，跟哥走。”

 

眼里有水雾上升，周泽楷在一片朦胧中看着年轻人斜倚在路灯灯杆上，灯光拉长了他的影子，修长的手指夹着烟，冲着自己挑衅似的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。这一切都好看得像神一样。

 

 

 

 

路的尽头有一座废弃的318天桥，原本建来疏散交通的，没想到桥上接二连三地出事，本地灵异报社甚至专门出了“318天桥灵异事件”的专栏。叶修向来不信这些，他只信荣耀女神。

 

天桥下漆黑一片，要走长长的楼梯。叶修非常喜欢这样的感觉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，会有特殊的安全感。

 

两人并排靠着桥坐下。叶修本无意打听他人的隐私，便只静静想着自己的事。退役一年，他剩的时间不多了。想再拿一次冠军，有很多事情需要努力。昨晚苏沐秋可是专程托梦来给他加油打气的.......

 

“周泽楷。”思绪被打断，叶修循声望去，少年垂着眼眸，双唇紧闭，看不出明显地情绪。叶修才知道他说的是名字。

 

“是和家人闹了矛盾，无人街卖气球上演苦情大戏？要不要我上微博给你买一波热搜？”叶修不轻不重地把烟头往地上一顿，迸溅出点点火花。最近和苏沐橙学了几个新词，他少不得要拿出来显摆两下。

 

“你......”周泽楷想开口反驳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，只好泄了气，闷闷地回答：“是游戏。他们......不让我进电竞圈。”

 

“你父母是对的。”叶修淡淡地说：“职业选手的生活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光鲜。每年都有人倾其所有却与冠军失之交臂，每天都有人因为年龄的增加和技术的受限而与挚爱的游戏告别。这样一个残酷的世界，你真的准备好进入了？”

 

周泽楷抬起头来正视着他，眼里是一簇明亮的、炙热的火焰，像是要把眼前这一切都燃烧殆尽。少年人的锐气还未被磨平，只需一点信仰便披荆斩棘，执起刀剑出发去征服整个世界。

 

“我会努力。”他顿了顿，“为了荣耀。”

 

叶修看着周泽楷紧握地拳头，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藏，一点一点的笑意从嘴角蔓延开来。

 

“荣耀么，”他像在自言自语，“我也很喜欢啊。”

 

 

 

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，叶修了解到周泽楷就读于Z市某重点大学物理系。当问及为何选择这个极易头秃的专业，周某十分诚恳地回答：“可以只说公式，少说话。”

 

前年周泽楷接过了轮回战队抛来的橄榄枝，顺利成为俱乐部的一员。因为年前进行的封闭式集训，当面对家人对他两个月杳无音讯的逼问时，不善撒谎的他选择全盘托出，意料之中引起一阵暴风骤雨，甚而大年三十伴着喝骂声被赶出家门。

 

“轮回战队啊。你当初内裤都不用带一条，保证光着屁股进去，一身阿玛尼出来。”叶修戏谑地打了个响指。

 

周泽楷笑起来：“又不是为了钱。”

 

他笑起来是很好看的，半大不大的年纪，无论做什么都自带一股生机勃勃的阳光气。眉眼伴着笑意逐渐舒展开来，唇边浮现小小的梨涡，看了直让人觉得暖洋洋的。

 

纯粹的笑容往往极具感染力。叶修也不自觉咧开嘴，等到两个人面对面傻笑起来，越发磕了药般歇斯底里，废墟的桥被大笑声淹没，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悲伤和难过都消失殆尽。

 

叶修猛地喝道：“停！”

 

又认真叮嘱周泽楷：“过了这年三十，就不能再难过了。”

 

“恩，叶哥。”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下一章起就逐渐沙雕了哈哈哈